电影圈里「演而优则导」的有许多,但能一举成名,还能建立自己一套独特风格的并不多。
陈建斌正是其间一位。
早在做艺人时,观众们就已经领略过他塑造的各种经典形象:
《乔家大院》里生性恶劣的二少爷乔致庸;《三国》里有勇有谋的曹操;还有《甄嬛传》里霸气外露的雍正皇帝等等。
面临不同的人物和风格,他都能将其刻画得鞭辟入里,早已是咱们心目中的「好戏之人」。
2014年,陈建斌推出电影《一个勺子》,这回写在演职员表上的身份除了主演,仍是导演、编剧。
《一个勺子》(2014)电影海报
这部此前完全名不见经传的电影,出其不意地横扫当年电影节最佳新导演、最佳男主角奖项,并成为当年评分最高的华语片之一。
作为导演处女作,简直令人刮目相看。
《一个勺子》剧照
《一个勺子》之后,陈建斌下一部导演著作就更令人期待了
《第十一回》无疑是四月的惊喜之作。
他的处女作《一个勺子》有着鲜明的独立电影和实验戏剧基因,既不吝惜技巧的使用,又处处冒着一种少见的生猛粗粝的调子。
这些特色不仅在新作《第十一回》中获得了延续,还做到了收放自如,把舞台留给了更加抢眼的荒谬喜剧和挖苦诙谐。
《第十一回》
影片沿袭了前作里荒谬不羁的诙谐风格,叙述一个虚实难辨、真假不分的故事。
怎么来描述这部电影?
生猛。鲜活。荒谬。
近两个小时的篇幅里,笑点一个接一个,包袱一个比一个猛。处处绵里藏针,让人简直喘不过气来。
千万别错过,这今年最值得去看的国片。
---注意,有剧透。
早点摊摊主马福礼(陈建斌饰)是一个一般的小市民。
厚道巴交,兢兢业业,每天骑着一辆小三轮车,带着自己的爱人金财铃(周迅饰),以及金财铃的女儿金多多(窦靖童饰),在老西街卖早点。
女儿金多多(窦靖童饰)和爱人金财铃(周迅饰)
一次偶然的时机,马福礼闯进了正在排练中的市话剧团。没想到这竟让他安静如水的日子陷入了波涛。
话剧团这次改编的剧目《刹车杀人》,创意来源于30年前的一桩拖拉机杀人旧案。
原案子中,停在坡道上的拖拉机因为发生溜车,轧死了当时正躺在拖拉机下查看状况的一男一女,而司机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。
这个司机,正是三十年前的马福礼。
而死去的,是马福礼的妻子赵凤霞和拖拉车司机李建造。
30年前,李建造是拖拉机手,和赵凤霞两小无猜,可惜兰因絮果,命运弄人,赵凤霞嫁给了马福礼。
李建造思念成疾,在拖拉机下面的零件上,刻下了李建造、赵凤霞结婚证几个字,海誓山盟,并立誓毕生不娶。
一次,马福礼、李建造、赵凤霞三个人一起外出,拖拉机坏了,李建造和赵凤霞去修拖拉机,两个看见拖拉机下面刻着的海誓山盟,所以热情翻涌,当场便脱了裤子偷情。
不料拖拉机溜滑,二人惨死,成了亡命鸳鸯。
马福礼下车一看二人脱了裤子,一时恼怒,就告知差人,是他故意杀人的,以此保全体面。
李建造和赵凤霞如此相爱,只因为爸爸妈妈媒妁,只因为社会风气和言论,所以不敢在一起。他们是被捆绑的人。
而在拖拉机下,在光天化日之下,他们的爱情和热情冲破了种种捆绑,他们在死前,做了自己一辈子最想做的事,死得其所。
现在话剧团把他的人物写成了杀人犯,假如就这样演出的话,恐怕他一辈子都得背上杀人犯的罪名,这显然是难以接受的。
因而,马福礼期望话剧团可以改戏。
剧团主任告知马福礼,艺术来源于实际,但肯定会经过许多艺术性的加工和夸张的处理。
简单来说,日子中的是马福礼A,而话剧中的则是马福礼B,也就是说,日子是日子,艺术是艺术,二者不能简单粗犷地划等号。
马福礼此刻陷入了矛盾之中,而真正的窘境,才刚刚开始。
因为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,要求改戏的声音也越来越多。
这场戏又终究能不能顺利演完?
在话剧和实际日子面前,一切虚实的鸿沟被打破,人物置身其间如同被戏弄的小丑,日子自身也成了一出精彩绝伦的「好戏」。
因而,要不要昭雪,要不要背上杀人犯的名声,又一次开始烦恼马福礼。
马福礼去请教律师和屁哥。
律师说要,为了做人的尊严,为了社会的真相。
屁哥说不要,因为佛说的虚无,因果,放下;因为基督说赎罪,忍受,克己。
可是屁哥的毒鸡汤是为了保全自己哥哥李建造的名声。
在这整个进程中,表达个人喜爱的观众、代表资本的投资人、手握权力的领导,以及把握终究话语权的检查机制,一切人都觉得自己有权力对这出戏指手画脚,一切人都以为自己有资格凌驾于艺术创作之上要求改戏。
唯一整部戏的创作者胡昆汀,却是说话最没有重量的一个。
因而,片中的胡昆汀才会失望地呼吁道:「我仅仅想拍个戏,我终究冒犯了谁!」
有点好笑,也有点痛苦。
某种程度上来看,《第十一回》叙述的正是艺术诞生的困难进程。
马福礼作为当事人,被杀人犯、丈夫、继父等等身份控制。
在尊严、真相、解脱、赎罪、职责里徜徉。
在昭雪或者不昭雪之间挣扎。
最终小贾说他冒犯了艺人的自我和艺术。
所以这件事传在网上,他又成为众矢之的,要为网络和网民担任。
男人的脸面、父亲的职责、做人的尊严、社会的真相、大人物的角逐戏弄,并且还冒犯了艺术,开罪了网上千千万万的网民。
马福礼,福是个人的美好,礼是社会的规矩和捆绑。
说来说去,唯一没有马福礼的自我,只要马福礼的社会特点。
说到底,只因为艺术这个东西在许多人眼里,太「不重要」了。
所以,这出戏可以因为喜爱不同被随意篡改,可以因为金钱和权力渗透被任意粉饰,甚至可以因为价值输出存在问题而被「牺牲掉」。
假如这样的话,那艺术仍是艺术吗?艺术还有其存在的必要吗?
这是外表的一层隐喻,艺术的「难产」许多时分是因为其他一言难尽的原因,想必各位观众以及创作者都能心有戚戚。
影片取名为「第十一回」,是因为整部片子采用中国传统古典小说的章回体结构。
在前十回里,马福礼为了所谓的真相四处奔走,一边想要给自己找回清白,另一方面却又牵扯出更多的人物联系和头绪,然后陷入更大的费事之中。
直到最终的「第十一回」里,一切费事如同被解决,一切才如同又从头归于了安静。
对于话剧团而言,凭艺人的演技展示内容和艺术,即可实现真可以是假,假也可以是真。
在多方人员找到话剧团后,剧本被一改再改。
我个人看来,其实导演底子不在意当年案子的真相,他在意的是这个已经发生了的案子。因为这个案子可以通过艺术的方式展示给观众,至于他们要展示什么,得看观众看到了什么。这就很像今日咱们所看到的这些影视著作。
有的导演为了功利,拍一些比较低俗无脑的片子,而恰巧又有那些观众喜爱,因而双方互惠互利。可另一波纠结于艺术体现的,比方文艺片的导演,他们的著作简直很难登上电影院的大幕。即便偶尔登上了,所看之人也是屈指可数。
从故事的开展来看,《第十一回》其实讲的和陈建斌的前作《一个勺子》是差不多的主题。
《一个勺子》中,陈建斌饰演的拉便条碰上一个无家可归的傻子,把他带回了家,贴出寻人启事期望有人来认领傻子。
没想到,本来是做功德的拉便条,却把自己推到了黄河里洗也洗不清。
傻子和骗子轮番登场,谁是傻子谁又是骗子?
功德是怎么变成坏事的?
在这样一出黑色诙谐的乡土寓言里,咱们也找不到答案。
《一个勺子》剧照
而到了《第十一回》中,马福礼和拉便条相同,同样是一个厚道但拧巴的人,一个被误解的人,这个人络绎于各式各样的联系里,尽管在时代的窘境中频频碰壁,但却始终没有放弃过对真相的追寻。
影片保留了非常浓烈的话剧风格,灯火、置景,甚至镜头调度,无不展现出陈建斌作为优秀话剧艺人的扎实功力。
一起,影片在刻画人物时又频频使用特写镜头来展现心情和心思变化,一众演技派的加盟更是完完全全地撑起了这样的应战,相互飙戏让人看得非常过瘾。
到了马福礼站在电视机前喃喃自语的那场戏时,大大小小多个监视屏幕中又展现出了无数个高矮胖瘦的他,他望向屏幕中(镜中)的自己,质疑他,戏谑他,甚至指责他。
此刻的马福礼,又是在和哪一个「自我」对话?
「胡昆汀」(昆汀)、「苟也武」(北野武)、「贾梅怡」(假梅姨)、「甄曼玉」(真曼玉)等这些人物的姓名,更是让可以get到的观众们会心一笑。
可是,日子在没人去日子之前是没有内容的,只要你挑选了要过哪种日子,日子才开始被你填充。你需要的从头找到自己,并了解一件事,这个世界上只要一件事你挣脱不开,那就是你自己。
要获得美好,只要靠你自己。
藏在面具后边的你,有没有才能面临自我,追求自己的美好呢?












